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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宋憩园宋憩园,年生于安徽怀远,现居上海。年获深圳“睦邻文学奖”头奖,当年参加《十月》杂志社第五届“十月诗会”。年获第六届扬子江年度青年诗人奖。
宋憩园的诗十首
鱿鱼心态
只有书店将我们全部容纳。
黑石公寓门前延展出去的
那一部分门帘隐藏了我对
这座城市的一些情感。悬
铃木为古建筑也为游走的
我遮挡命运,由直射到散
射的变化像极了离职之后
的青年,鱿鱼心态。滴答
的音乐中,我该如何看待
哲学?迂回的书店,将我
内心的曲线,呈现出来给
我:瞅瞅吧,这就是第二
个你。还有第三个,或者
可以继续延续下去。到处
都是我,我无处不在,我
又不在任意一个是非之地。
这件事,你怎么看?橙色
沙发上并排躺平的四青年。
女性的躺平和男性的躺平,
在视觉感受上有点不一样。
我走到有窗户的地方朝外
观望:一只猫佝偻在金属
脊背上,正在与孕妇交谈。
凌晨三点一刻
这时醒来是否可以说明:
睡眠足够应付新的一天?
小区有鸟鸣,第一次听到的那一种
鸟发出的声音。多美好,这只鸟
让夜晚感性起来。
发烧的乐宝,我将嘴巴贴上他的额头
感觉到退烧之后的温度。记忆被唤醒
在我身上类似的事情很早已发生。
我的童年,荆棘那么多
它的影响渗透到今日。此时此刻
我都在努力治愈伟大的童年时代。
鸟鸣的窗外,我们的窗外
变成了世界的窗外,历史的窗外。
我又吻了一下乐宝的额头
他翻了一个身,将左腿搭在
我的右腿上。我捏捏他的小脚丫
软软的幸福,仿佛鸟鸣。
读一首诗给蚂蚁听
我们可能好久没看过蚂蚁
这不妨碍人们对它的厌恶
似乎蚂蚁已经变成厌恶的代名词。
雨后中央公园的蓝色长椅上,
一只蚂蚁将自己溺在水泡中。
(基于人性的传统)
我将它从草木中、河底、天空
召唤出来,在无其他人的地方
和它们交流,仿效蚂蚁的语言。
(我有四肢,自由伸展)
我不能说我更爱一只蚂蚁
也不能说理解雨中的祖国。
我将这首诗写好,虔诚般
蹲在长椅旁,读给蚂蚁听。
诗人的生活
周末的早晨,孩子的笑声
将这个虚拟的世界擦亮。
送外卖的男青年,从一楼
爬到七楼,又滑翔机般
落到地面。我坐在桌前
电脑屏保是一群
火烈鸟单脚立在河边,
晚霞照耀它们的身影。
我曾写过一组名为火烈鸟的诗,
它们将那时的我留在了别处。
今天我在手机上重写、不是修改。
(电脑开着的光将我的脸露出来)
孩子在榻榻米上蹦踏,一直蹦踏。
我看着他们,至今不相信
这一切是真实的
我走过去触摸。像火烈鸟
必须剔除出去它的文学性
才能让你们看到火烈鸟。
我说:看吧,它,它们
(遥远且永恒,哎)
那才是我诗歌中的子女。
本来的我
干活的工人知道我是一个诗人。
他们一边说着佩服一边又犹疑:
为什么不写诗,反而来工地干活?
好像写诗是一门职业。
好像写诗比干活舒服似的。
这里那么多树为什么没有我喜欢的
棕榈树。我望着楼顶上的宇宙
两栋楼之间的天空,立体主义的蓝色。
我想起刚来这里的那一个月
每晚都要出去跑步。接下来的几个月
我的活动半径是周边五公里。
五公里之外的地方我懒得移动。
遑论更远的距离,像树懒。
早晨的日子我是我们。
晚上的日子我是我们中的我。
诗的放大镜,比一颗星星更擅长隐藏。
保安说,他其实不是保安。
我也不是诗人。我们都是单一的词。
他不再往下说了。一个石榴,在他的右手里。
石榴籽露出来的那面朝上。红艳艳的寂静。
走路
我是一个喜欢走路的诗人。
你是散步。我不是
走路和散步不一样。
走路的纯粹让人心生欢喜。
早上的,傍晚的,凌晨的
不同时刻爱与被爱。
十八岁的,二十五的,四十七岁的
我都和她们交换过月亮。
但不说话。走起路来我是认真的。
我可以不停地走,也可以走走停停。
我喜欢接触地面上的东西:
硬度的,明亮的,湿润的。
远不止于此。走路拒绝任何人
是一个人。走路就是走路
不是走别的,和别的人走
也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