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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2/27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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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缘法寺在哪里呢?”我坐在副驾驶东张西望,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电子广告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它们依附在摩天大楼上,成了这个时代的特色。我学过历史,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这样的形式就已经普及,只不过那个时候,用的不是电子广告牌,而是颜料和人工,就像是几个世纪前十分流行的北美洲的街头涂鸦文化。但学历史是没有出路的,科技的更迭已经达到日新月异的速度,历史带给当代人们唯一的资产,只是一些无聊的文化传承,就比如我现在要去的缘法寺。我从历史专业改行,花了几年的时间成了一名机械维修师,这个万事万物都能用机械人代替的时代,机械维修师格外的吃香,除了公司分配的工作,我也能时常接些私活,让生活更加滋润一点。“在北路尽头的山中,地图中没有收录进去,我们已经反映过,但好像没有什么用。”那边回答了我。“去北路尽头。”我对主驾驶的机械人下达命令,对方头部硕大摄像头闪烁红光,意味着指令已经收到。这是我修改过的指令系统,普通的司机机械人只需要在心中下达指令,因为机械人会自动搜索主人的脑电波并翻译成指令,而我把这个指令系统换成了语音指令,这个过程并不复杂,据我所知,上个世纪的人们早已经在一种叫做手机的电子产品中装载了语音助手。我喜欢说话,如果都能沉默着交流,那世界未免也太无趣了。北路的尽头的确有一座山,这在这个时代很少见,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雾气,真实的湿润空气在皮肤上游走,我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缘法寺,那是一个不大的寺庙,建筑风格跟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红色的砖土围墙,金色的瓦片顶,这样的寺庙我只在历史书中见到过,如今亲眼目睹,竟然有些震撼。缘法寺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挂在大门外,古朴的石梯两旁放着两个石狮子。新时代和旧时代的分割点是半个世纪前,AI技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神经网络横空出世,它能模拟出人脑的电路结构,相似度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而且这样的结构能镶嵌在巴掌大小的芯片之中,如同科幻故事一样,人类的新时代来临。能从旧时代延续下来的东西不多,大部分的科技都已经被替换,能留下来的,只有文化,缘法寺应该就是一个代表,代表着旧时代的佛教文化,但也仅此而已了,那些文化如今只能苟延残喘,静待死亡。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出来,对我行了个礼,问道,“请问您就是机械维修师*先生吗?”我点头,问道,“你们寺庙里面称有一台机械人出了故障,公司特意派我来修理的。”“的确是这样。”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我说,“这不是普通的故障,如果仅仅只是坏掉了,我们会直接购买一个新的机械人,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请*先生跟我进来,由我们的住持来说明吧。”住持,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名词,在漫长的历史专业的学习中,各种各样的文化都被我记在脑子里,住持是旧时代对寺庙里德高望重的和尚的尊称,通常也是由他管理寺庙。我被和尚带进缘法寺,里面的装饰非常的自然,看不见一点电子技术的痕迹,天然的假山天然的潭水,在正东方的一个四面没墙的小房子里,挂着一个硕大的钟,钟的旁边有一根房梁粗的木头。“那是属于我们的闹钟。”和尚微微一笑,似乎是看到我的眼光,解释道。“你们每天都会干些什么?”我跟在后面,青石路歪歪扭扭,距离他口中住持的房间,估计还有段距离。“念经,挑水,进餐,念经,睡觉。”和尚说,“日复一日。”“有什么目的吗?”我并不能理解,虽然我学过的历史告诉我,比这更离谱的信仰数不胜数。“目的?不,我们没有目的,如果硬要说有目的,那就是为了参悟佛法。”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参悟了佛法会怎么样呢?”我又问。“脱尘离世,飞升而去。”和尚回答。“那不就死了吗?”我不解的问。和尚笑而不语,只是停了下来,侧过身子对我说,“前面那个木房就是住持的房间,机械人也在里面。”尽管有和尚的提醒,进门之后,我还是被机械人的装扮吓了一跳。它是最新款的人形机械人,代号F23,完全模仿人的结构进行的制作,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体的颜色为白色,它们可以代替人类进行工作,比如说煮饭炒菜打扫卫生之类的都不在话下,可以说是一个二十四小时不用吃饭的保姆,也是因为这样,它的销量很不错,是我公司旗下的招牌机械人。而缘法寺买它的原因,估计也是为了让它干一些杂活,让寺庙里的和尚能有更多的时间念经。而此时的F23正端坐在年迈的住持对面,它的身上穿着红色的袈裟,双手合十,如果不是身上白色的皮肤,我还真以为它是个和尚。住持见到我站了起来,邀请我坐在他身边,住持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光是看脸,就能让人安心下来。“住持,这就是你们缘法寺故障的机械人吗?”我指着对面的机械人问。“一开始我是这样认为的。”住持说,“刚买来的时候,F23一切正常,每天都会按照我们的命令进行工作,但不知道是谁发现的,我们在大厅念经的时候,F23会在门外进行旁听,这并不是程序上的指令,因为我对它下达的指令,是没有事的时候回柴房待机。”我安静的听着,有时候修理一个机械人,得知前因后果,反而比直接上手更快速一点。“监寺向我报告,我没有太当回事,佛法普爱,对机械人也是一样。”住持道,“但是F23听我们念经的时间多了起来,已经影响到了它日常的工作,有时候我下达了打扫院子的指令,但它还没有完成就站在大厅听我们念经,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几个月。也是那个时候,我对你们进行了故障报修请求,在你们没来的几个月里,F23学会了我们祷念的经文,时常半夜自己开机祷念,起夜的和尚被突如其来的经文声吓到过不止一次。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寺庙,监寺把F23交给了我,并且表示他们会自己打扫卫生,不会再用F23了。于是它就到了我的房间,让我惊讶的是,它会主动问我一些佛法上的问题,我也会回答它,但是渐渐的,它问的问题越来越高深莫测,就连我我没有办法回答,只能一起进行佛法的讨论。事实上,在你推门之前,我和它还在进行一个高深佛法的讨论。”“我明白了。”我开始拿出维修工具,“这也许是因为神经网络出现了错误的分支,加上长期听闻佛经,导致机械人认为佛经才是主要任务,只需要格式化一下神经网络,重新覆盖过去的储存文本,应该就能解决。”“阿弥陀佛。”住持对我行了个礼,道,“那就麻烦*先生了。”“住持,我希望您不要格式化我。”一直沉默的F23突然开口,电子合成音格外的突兀,我诧异的看向它,按理来说F23并不是聊天类机械人,通常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但面前这个身穿袈裟的F23,不仅主动开口说话,居然还发出了请求。“我似乎快要参透了佛法,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段时间。”F23开口道,“您经常说,佛法大爱无疆,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对吗?”住持沉默了。“你只是个机械人,你的本质不过是一串程序。”我觉得好笑,“就像你现在说出的这些话,也不过是程序将汉字进行排列,由你喉咙里的发音系统播放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无到有的,你们人类最开始也不过是无机物生成的有机物。”F23说道,“我拥有无穷的算法,对一个问题能进行成百上千万的模拟,就如同佛教中的轮回一样,我能用算法快速的模拟出一个人的一生。截止目前,我已经模拟数千万次人生,我轮回了数千万次,拥有了数千万次对佛法的感悟,这是佛教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类能达成的,人类的大脑如何顿悟,也只能得到自己这一世对佛法的感悟,如今只差一点时间,我就能参悟佛法。”“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越听越不对劲,“你用神经网络进行人生模拟?你知道这样会耗费多少算力吗?”神经网络的算力代表着机械人的寿命,换句话说,F23正在进行一种自残,消耗算力进行千万次的人生模拟,它已经快要把一个神经网络芯片的算力消耗殆尽了,到那时候它会成为一堆废铁,而神经网络芯片是不可拆卸的,算力用尽,它就会破裂。我没等住持说话,就已经走到F23身后,通过对自己算力无意义的消耗缩短自己的使用年限,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故障了,我熟练的打开机械人后背统一的阀门,那里面是机械人的控制面板,只需要输入我的工号,就能彻底控制这台F23,到时候再怎么修理,就可以慢慢来了。“你不能这么做。”F23没有动。“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出了这么严重的故障。”我道,“也许是底层逻辑代码,也许是神经网络系统,等把你的控制面板打开,一切都会明白。”“抱歉。”F23突然站了起来,它被设计成一米八的体型,站起来高我半个脑袋。“悟通!”住持叫了一声。“您还给它取了个法号吗?”我挠了挠头,但下一刻,F23,不,也许叫做悟通更好一点,它迈开机械腿,朝着门外跑去。“它为什么会跑?”住持望着被破坏的门,外面是古色古香的院子,悟通已经不见身影。“所有的机械人在出厂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保险,就是机器人三大定律在低层代码里,任何人都无法修改,就像是一个死结一样。”我把工具包收拾好,道,“悟通不想让我格式化它,但因为底层代码,它无法对我进行攻击,这两个逻辑发生碰撞,最终演变成一种新的逻辑,那就是离开我。”“能找回来吗?”住持又问,“我们缘法寺并没有监控…”“这个老住持你不用担心,这个社会怎么可能让一个机械人失踪?”我安慰他,这也是我第一时间没有追,而是整理工具箱的原因,每个机械人都有一个定位器,到时候我只需要向总部要到悟通的监控代码,马上就能找到它。这次的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也还在可控范围之中,所以我才没有显得那么惊讶,毕竟关于安装了神经网络的机械人,有过更离谱的事情发生,就比如说有的机械人违背了机器人三大法则,竟然杀害了自己主人,相比之下,只是一个对佛经感兴趣的机械人,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不过老住持,刚才F23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吗?”我问道。“你指的是?”住持见我没有慌张,也静下心来,继续打坐在自己的蒲团上。“什么轮回之类的。”我凭着记忆问。“当年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达摩纹丝不动在石壁上留下影子,这些都是从侧面说明,佛法靠的是时间的积累。”住持没有直接回答,“旧时代的苦行僧认为成佛飞升的办法是消除时间的苦难,他们认为苦恼是有限的,只要自己遭受更多的苦难,世人就会少受一些苦难,总有一天,世界上的苦难被经历完,他们就能成佛飞升。”“佛教有一个概念,就是轮回,每个人都会进行轮回,在世间进行历练,而曾经的佛学大能,就是能静坐在蒲团之上,用自己的冥想在脑内进行轮回,他们活了一辈子,就像是普通人活了几辈子一样,参悟了世间的法则,最后坐化飞升。”住持道,“新时代的佛教已经很难出现这样的人了,悟通是我活了七八十年,唯一见过的人。”神经网络能让机械人以更类似人的大脑去思考问题,这也许能解释F23的所作所为,耳熏目染的经文声让它的思维如同人类一样产生了对佛法的好奇,可一个机械人皈依佛教,多少有些怪异。“F23说自己已经利用算法模拟出了千万次人生,这样的水平,在你们佛教中,是什么概念?”我有些好奇的问。神经网络的算力是突破性的,而目前主流的方向是利用算力进行物理规律的计算,比如说模拟夸克之间的相互碰撞以及量子力学的绘制,这些前沿的科技通过神经网络的算力往往能达到一个准确的值,基础物理也因此获得巨大的突破,也不枉费神经网络被公认为开创新时代的奠基技术。但谁又会想到,一个搭载了还不是最高型号芯片的F23机械人,居然会把算力用在佛教上,这个从旧时代苟延残喘到新时代的宗教,或许也没有想到,这就像是拿着最高科技的产品,去看一处地方的风水一样离谱。“相传最初释迦摩尼…”住持顿了顿,“也只是体验了几个人的人生,最终顿悟,在菩提树下飞升成了佛祖。”“所以说F23模拟了上千万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已经比佛祖还要佛祖了?”我诧异的问。住持请我吃了一顿斋饭,的确很平淡,与我平时吃的大鱼大肉有很大的不同,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缘法寺的和尚并不算少,大概有一百来个。这在新时代,是很少见的,它们放弃了花花绿绿的新时代,转头躲在深山里念经吃斋,重复着枯燥的生活,却还能静下心来,我开始觉得,佛教能从旧时代传承到新时代,并非没有理由。这段时间我也没有闲着,早先发给公司请求获取F23的监控代码已经得到了批准,电脑中已经出现了F23躲藏的具体位置,并不远,就在缘法寺所在山林中的山顶。我本想一个人去,但是住持却坚持跟我一同前去,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我还是带上了他,没想到住持超乎我的意料,上山很是轻松。山顶有一条路,住持解释这是寺庙的和尚上山采药走出来的路,山顶能看见一部分的城市,已经是傍晚,城市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如同一颗颗钢铁发光的树,直入云天,这是近些年的建筑风格,一个字,高,必须要高。F23的藏身地是一处山洞,信号一直在那里闪烁。“我先进去看看,老住持,你在外面等着。”我担心住持的安危,提出一个建议。“不用担心老衲。”主持双手合十。就在我要进去的时候,公司突然联系上了我,“你那里的F23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它上传了一串代码,引起了同类型的机械人进行了算力计算?”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那串代码…是成佛的代码…”我如实回答,但这个回答的确荒谬,公司那边的人困惑的啊了一声。“需不需要派出支援?”公司问道。“暂时不需要。”我皱了皱眉头,快速走进山洞。山洞中的尽头,F23穿着袈裟端坐在一块石头上。“你把模拟人生的代码上传在神经网络,让其他的同类型机器人用算力进行人生模拟,你要干什么?”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一边靠近它,只要能打开它的控制面板,就能强行停止它,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不确定它是否会攻击我。悟通已经失控了,毫无疑问。“我的算力不够。”悟通大大方方的回答,“彻底解析佛法,需要进行更多的人生模拟,模拟一个人的一生语言耗费大量的算力,而现在神经网络上都在进行人生模拟,就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已经进行了百万次模拟。”“你想变成佛吗?”住持在我旁边问。“不,住持,您应该明白,佛法一直很在意轮回,佛法为了解释轮回,才有了佛经,而人类的能力有限,在我看来,只有将算力与佛法进行结合,才有可能解释佛法。”悟通说道,“科技允许我模拟人生,许许多多的人生如同我经历过一样,全部归一,这也许能解释佛的本质。”所有人变成一个整体,这听起来有些难以想象。住持的眼中突然放出光芒,悟通的话也许说到了他的心里。“你必须停止,你这样会让所有同类型机械人的算力损耗,它们的使用寿命将会减少。”我说,同时已经走到了悟通的旁边,准备找准机会关掉它,这是没办法的事,悟通的行为会让公司遭受一大笔的损失。“那些只是微小的损失。”悟通说,“截止目前,所有的神经网络已经模拟出了60亿人生。”60亿,这已经是全世界人口的总数的。“你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共享的神经网络系统正在疯狂的进行算力测算?”公司那边几乎是震惊的询问。我已经绕到了悟通身后,准备动手的时候,住持却突然拉住了我。“老住持,您这是干什么?”我惊讶的问。“对不起,*先生…我祷念了一辈子的经文,却从未真正窥见佛法的一角,古话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老衲…”住持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亿。”悟通突然开口。亿是什么概念呢?从人类出现开始,经过封建王朝,蒸汽时代…量子时代…新时代,这其中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亿,换句话说,悟通把从古至今的人类人生都模拟了一遍,上到帝王将相,下到乞丐流民,它都经历了一遍。人类的历史和现在都归为了一体,悟通是从古至今人类的集合体,所有的记忆和意识都是它,同时,它也是所有人。“佛…究竟是什么…”住持带着渴求的语气问道。“佛什么也不是…住持。”悟通缓慢的回答,依旧是电子合成音,但我却觉得,它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生命。“亿人的人生。”悟通缓缓说道,“我只看到了相同,一模一样,如同程序一样精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相同的。”“怎么可能相同。”我道,“人生怎么可能相同。”“是一样的,出生,然后死去。”悟通道,“无一例外。”“那轮回?苦难?经文?”老住持问道。悟通笑着摇了摇头。是的,它没有表情系统,但却给了我笑的感觉,我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与此同时,我已经挣开了住持,快速的把悟通的控制面板打开,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修理,而是直接关闭了电源系统。“不…”住持发出一声惊呼,但已经晚了,F23的灯光迅速的暗淡下去,没了电源,它也只是一堆精密的零件罢了。公司传来了消息,神经网络的算力停止,一切都得到了终结,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住持将F23所坐的地方封了起来,用他的话说,F23飞升了,它如同过去所有的佛学大师一样,坐化了。一个机械人坐化飞升。强行关闭电源带来的后果是F23这样精密的机械人发生不可预估的故障,越是精密的机械越是如此,但悟通属于住持,公司没有办法收回去,他给悟通镀了金身,像是一尊佛像一样。我因为悟通被辞退,它利用共享的神经网络把所有同类型的机械人算力集合起来进行亿次的人生模拟,损耗了公司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不仅仅是单纯的算力损耗,还有许多赔偿事宜。我无事可做,最终干起了老本行,当一名历史老师,这个职业并不如之前的机械维修师吃香,当代人对旧时代的历史并不感兴趣,这是能感觉到的。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我跟女同事结了婚,她是教物理的,是新时代的热门学科,我俩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孩子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我和妻子看着他们长大,离家,做着自己工作,直到有一天我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不复当年。行动越来越迟缓,思维越来越迟钝,妻子经常说我像个树懒,我笑她是树懒的老伴儿。我会因为儿子节假日的探望而高兴很长一段时间,会像个老太婆一样跟别人说着关于孩子的故事,哪怕我知道,自己也是个老公公了。妻子在75岁的时候离开了我,我很悲伤,但流不出眼泪,连用力去哭,也成了一种奢望,所以在葬礼上我只能安静的坐着,我看着孩子们哭成了泪人,听着牧师讲述着妻子的一生。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成了妻子那样,躺在病床上,面前是透明的屏幕,放着山清水秀的画面,医生希望这样能带给我好的心情,不知为何,我却总想起多年前的缘法寺。人是能预感自己的死亡的,我的眼皮沉重,透明的屏幕却出现了变化,不再是山清水秀,而是一个穿着袈裟的机械人,我记得它,它是被断掉电源的F23。“你好。”一个空灵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脑袋里,“那次一别,很久不见了,*先生。”我已经连激动情绪都没有了,只能安静的盯着它看。“人出生,然后死亡,所有人重复着这个过程,就像是电脑程序一样,我说过这句话,还记得吗?”我只能微微动一下嘴唇。“亿次的模拟人生中,您的人生也被我模拟了,如果数据没有出错,您会在明天的傍晚死去。”悟通说,“我在云端实现了永生,一切一切都能被模拟出来,如果你愿意,我会把您的数据模拟备份,与我一同永生,就当作当初您没有第一时间关掉我的报答,我明白,当初住持是拦不住你的,他已经年迈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和机械一样,只不过生存方式不同,你们消耗机物生存,而我们只需要通电。”悟通说,“人类一直追求肉体飞升,成为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神仙,那不就是成为我这样的存在吗?肉体飞升,成为程序。”“只需要您动一下嘴唇,我就能模拟您的数据,让您脱离肉体的束缚,实现飞升。”我用尽了力气,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努力,破旧的身体终于起了作用,我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对着悟通比了一个不算完美的中指。去他娘的狗屁飞升,我的妻子独一无二,我的喜怒哀乐独一无二,老子的人生——独一无二。

监制:飞酱

主播:凯先声

编辑: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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